跟堂哥聊天聊到奶奶,才猛然发觉她已经离世9年。想到奶奶,就想起了那座老屋,那座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。
老屋坐落半山腰,只有条长长窄窄的石级路通往,因此被戏称“云台寺”。以前光溜溜的石级,爬了青苔,歪了模样,它在奶奶离去的这些年里,被人忘了,变得旧了,也变得窄了。
当顺着小路走完石阶,一拐角,就能看到老屋,黄泥混着泥砖的墙身爬满了缝隙。墙身有黄有白,那时白的多,黄的少;如今黄的多,白的少。
我不在这座老屋出生,却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。
父母农忙就会把我送给奶奶带,还有堂哥一起。最开始,我们只能在老屋的泥地面上打滚,地面有凸出的石头,硌手又硌脚;或者拿个编织袋把自己装进去当一条毛毛虫,拱啊拱。
奶奶就忙自己的,剁猪菜煮猪食或者其他。俩兄弟好几次想趁她不注意,顺着石阶路逃离老屋,结果每次刚走下没几级,奶奶就突然冒出来,把我们拎鸡仔似的拎回老屋。
再大点被允许去竹林里,挖野菜爬竹子过家家,但还是不能顺着石阶路离开。即使不能离开,后山趣味很多,足够快乐长大。
如今老屋还是在那,只是瓦片七零八落,裂缝越来越多。地坪的野草去年疯长到膝盖,今年被种上了蔬菜和树。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差别,郁郁葱葱向我示威: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。
曾写过:在这里,无比讨厌充满这生机的绿色。
门是腐朽了的,不再上锁也用不着上锁。堂屋在很多年前变成了水泥地面,又在很多年后变得粗糙,石头显露出来,硌手又硌脚,只是再没有人会光着脚,一边跳一边笑。
屋内的气息只剩破败冷清,一股霉臭,当年儿孙满堂的温馨被山间的风从敞开的大门尽数带走。
走到奶奶的厨房,闻到了鱼香。我看到一位老人烧着火,旺旺的,火上窝着一口小铁锅,锅里煮着几条鲤鱼,汤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,火边蹲着两个少年,捧着碗大口吃饭。
老人说:“吃慢点,没得人跟你们抢,莫被鱼刺卡了。”
我往前几步想看清老人的模样,却只看到挂在墙上的铁锅,被砖头填满的火塘,还有空荡荡的厨房。
有时觉得文字浅薄,无法承载十几年的回忆,可没有照片没有视频,只有回忆,又常会怀疑自己已将很多回忆忘却。羡慕现在的孩子可以留下相片和视频,很多年后还能看到自己爱的人。
走出老屋,我依旧恨这些不识趣的草木,更恨岁月的无情,花有重开日却容不得这一切的重来。
后山竹林还是茂盛,杨梅树依旧高大,刻字还在,恍然发觉,落款2006已经是19年前。
这一切像是一阵吹刮了九年的南风,一场连绵九年的小雨
来源:抖音养只柴犬